19、忽然下雨了
雨水,不停地撒在窗户的玻璃上,虽然不大,却也慢慢地淋湿了整条街道。
整个城市,都变得灰蒙蒙的。
通常都是一个人吃饭的敖静,今天,破例坐在客厅里,与江上一郎一起用餐。
而且,坐在他身边。
“哼,这个佣人得换了。”
敖静看着桌子上的饭和菜,嘟囔了一句。
“饭菜挺好的。”
江上一郎不知道她哪根神经又搭错了。
“大清早的,做这么多。”
“现在是中午。”
“中午我也得换!”
“菜?”
“人!”
江上一郎把筷子一放:“吃不下了。”
“是不是后悔救了我?”
“一年多,我只后悔一次。”
“哪次?”
“不该上小船。”
敖静拿起筷子和碗:“吃吧吃吧,不换了。”
“该嫁人了。”
江上一郎念叨了一句。
“谁?”
“你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过去认识一个女孩子,比你刁钻,嫁人后,就变了。”
“你不是说过去的事,都忘了吗?”
“突然想起来的。”
敖静冷冷地看着他:“你到底是什么人?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那你是中国人,还是日本人?”
“不知道。”
敖静放下筷子:“看来,我真的要嫁人了。”
“武田信玄不错。”
“我要嫁一个至少能够保护我的人。”
“他能够保护你。”
“如果你杀我,他保护不了。”
“那你得嫁给影子杀手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他杀你,我也保护不了。”
敖静冷笑道:“我说过要嫁给你吗?”
“没有。”
“那你紧张什么?”
“怕你神经搭错了地方。”
敖静端起碗,刚想吃几口,但马上又把碗放下:“你到底是什么人?”
“我从来没问过你同样的问题。”
“可你至少知道我叫敖静。”
“你也一样知道我叫江上一郎。”
“废话,那还是我给取的。”
“谁取的不都一样吗?”
敖静把他的身体拨过来正面对着自己:“我真实姓名叫青木静子。”
“那是日本人的名字。”
“我就是日本人。”
“我没说你是中国人。”
“你呢?”
“忘了。”
敖静并没有他预想中的那样发怒,而是心平气和地站起身来说道:“到我房间来一下。”
“我还没吃完。”
“吃完再来。”
看到江上一郎如此的身手,她关着门想了几天,此人如果为已所用,显然是如虎添翼。但他真实的身份,一直是个解不开的谜。
她知道松本伊代,当然就知道上官雄的事。她不想自己和松本伊代一样,养个中国间谍在自己身边。
松本伊代和武田信玄都已经先后被调到武汉,她估计自己不就很有可能被派到重庆去,她很想带着江上一郎一块去,因为有他在,许多事情将变得十分简单。但他的真实身份不弄清楚,许多原本简单的事情,都会因此而变得十分复杂。
所以,她必须弄清江上一郎真实的身份。
江上一郎进来了。
“上官雄!”敖静面无表情地叫了一句。
“我吗?”江上一郎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。
“你听过这个名字吗?”
“忘了。”
“松本伊代呢?”
“我吗?”
“那天在会场想杀我的女人,就是松本伊代。”
“与我有什么关系?”
“与你没关系,但她与上官雄有关系。”
“你吃醋了?”
“哼,”敖静不可一世地说道:“天下有哪个女人配让我吃醋?”
“你还是吃醋了。”
“胡说!”
“因为上官雄是她的男人,而你,没有。”
“天下男人多的是。”
“但没有一个属于你。”
“只要我想,哪个男人会不愿意?”
“有一个男人会不愿意。”
“你吗?”
“上官雄。”
“呸,你提死人干什么?”
“怎么,你连死人的醋都吃?”
敖静冲到他面前,但,最终还是忍住没发火。过去,只要有火,她是非发出来不可的。但现在,她突然会忍着了。尤其是对江上一郎,她告诫自己:能忍则忍,不能忍也要忍。
“上官雄是一个中国间谍,可松本伊代父女两代人,都一直把他当做可供大日本帝国所用之人,至今成为情报界的一大笑话。”
“你说了半天,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。”
“可与我有关系。”敖静盯着他的眼睛,当然,他那张脸上,除了一双眼睛之外,也没什么可盯的:“我需要你,大日本帝国也需要你,因为我不希望成为松本伊代第二,所以,也不希望你是上官雄第二。”
“如果我是上官雄第二呢?”
“那我会亲手杀了你!”
“你杀得了我吗?”
“杀不了也要杀!”敖静伸出双手搭在他的双肩上:“只要你是日本人,我就嫁给你!”
“我说的日语不像日本人吗?”
“据说,上官雄说的日语比日本人更象。”
“那我不是日本人的话,就一定是上官雄了。”
敖静放下搭在他肩膀上的双手:“吊够了吗?”
“什么?”
“胃口。过去都是我吊别人的胃口,现在轮到你吊我的胃口了。哎,差不多就行了,中国人有句俗话,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。我也不逼你,给你三天,好好想想你到底是什么人,只要你想起自己是日本人,这洋楼、这房间、这床和现在正在你面前的女人,就都是你的了。”
“不用想了。”
敖静眼睛一亮:“你是什么人?”
“我想了一年都没想起,加个三天有什么用?”
敖静很想脱口而出个“滚”字,但,她还是忍住了。
其实,江上一郎是不是日本人,她很容易就能够查清楚,因为江石州一役,日军只动用了十四旅团的三个大队和一百零一联队,把江上一郎的情况转到部队一查也就知道了。
但她不想兴师动众。
更不想查出江上一郎真的有什么问题,自己就真的成了松本伊代第二。她以为凭自己的能力与判断,很快地就会弄明白他是什么人。但是,一年过去了,除了自己给他取的这个名字外,她对江上一郎还是一无所知。
她看到窗外的雨,越来越大。
她有种想哭的感觉。